受男尊女卑思想的影响,古代文献中通常见不到妇女的名字,只知道姓氏。“何母”,是父子进士之家何深的母亲,姓颜。“孺人”通常是对正从七品官之母、妻的封赠,但在民间早已被平头百姓普遍使用。颜孺人(1658-1721年),是何多才的元配夫人、进士何深之母、作者颜希圣的大姑。340多年前,连平州城内两位至交何嵩、颜子佐,都看中了对方的子/女,成就一段联姻佳话。何深18岁中举、28岁中进士,小时候恐怕也挨了不少鞭子。颜孺人是贤良淑德的典范,相夫教子,对待父母、妯娌、侧室、宾客的态度,都是教科书式的。
《何母颜孺人传》作者:颜希圣(1689-1759年,进士,翰林院庶吉士)
孺人姓颜氏,连平之望族也。父翊皇公,母傅氏,生三男女四,孺人最长且贤,父母爱之,不肯轻字人。文学若周君,讳多才,名家子也。赠知县连汉公,少与翊皇公厚善,闻孺人贤,求为文学君妇。翊皇公亦器文学君,许焉,年十九于归。越二年而文学君补弟子员,孺人事赠翁及太孺人孝养备至。
▲2000年版《连平颜氏族谱》记载颜孺人之父颜子佐
丙辰(1676年)兵燹,随文学君奉父母避乱石砦中,孺人脱簪珥,携粮负薪,不惮危险。平时修饬中馈,凡酒浆滫瀡,皆先意承顺高堂欢乐。赠翁捐馆,孺人率诸娣姒哀忧以礼。太孺人老,倦于家政,孺人仔肩不惮劳,而提纲分目琐细毕察,无一物不经区画者。妯娌辑睦庭以内无譁言,于是何氏宗党无不贤孺人者。
文学君好客,数与四方贤士游,时或过从,每食主、客、从者輙数十许人。孺人无寒暑早夜,入庖厨率群婢操作,具精馔,必客尽欢乃已。客留居或数月不去,孺人始终執勤无怠色。文学君交满天下,使孺人少有龃龉与文学君競刀锥之末,文学君亦安得怏然行其意哉!
生子(何)深、(何)洪、(何)滋。深幼聪慧,文学君甚器爱之。文学君或应试外出,孺人督责不少假,偶尔游嬉,必命长跪,示以夏楚,面责朗诵,日夕乃止。膏油经史皆拮据购备,以资讲习。长君深妙年成进士,洪饩州庠,滋贡成均,并有成名。虽文学君督课之勤,而亦孺人相教之力也。长君令扶沟,未就䘵养,而文学君谢世。孺人号痛欲绝,经纪丧事一备于礼,哭泣三年未尝见齿。越岁,太孺人又逝,孺人以冢妇居丧,哀毁弥甚,盖孺人天性纯笃,事亲事夫一于诚孝如此。照牛排考古 www.ZhaoNiuPai.com/KaoGu
▲《庐江堂何氏连平族谱》记载何多才、颜孺人
性慧能知人。剌史滩舟公,讳多学者,文学君之六弟也,方总角时,孺人便识其为伟器,每向太孺人誇之,后果登第筮仕,多异政。
文学君中年进李氏为簉室,孺人不以微故而以女弟礼之。生庶子(何)潮、(何)浑,孺人悉護视之,钟爱过于所生,每戒诸子曰:“汝兄弟视庶弟如一体,乃所以孝父慰我心也!”故孺人六十寿时,颂寿者皆以鸤鸠均平之德形之咏歌焉。
晚年犹事女工,布粝不改,其素勤俭本天性也!他若洽姻族、恤孤贫、恩驭童婢,有法而不虐,皆有烈女之行,为乡党所敬服。长君再任高苑,方以王事驰驱绝域,孺人闻之喜。及病革,不问诸琐事,惟切切以长君不克尽职报圣朝为憾,力疾诣祠堂再拜成礼,反内寝而正终焉。
先是孺人三妹皆早世,念母年八十余,老矣!男有弟在,女惟一人,恐已卒然不讳,无以报母恩。凡衾殓衣履,皆豫亲手缝纫,付家人藏之,备母百年之用。虽病甚困疲,犹朝夕使侍女请起居。孺人先母四年卒,享寿六十四圣事。孺人为伯姑,知之悉,故言之亦特详。赞曰:“歜也之母,以劳逸言论著于特简,而歜不免备官之诮。”若孺人者,其郝钟之礼法,姜姒之徽音也,亦贤矣哉!是不可以失传,故为之传。
▲颜希圣《何母颜孺人传》
注释:翊皇公【颜子佐(1641-1705年),是百岁公颜秉元的长子,作者颜希圣的爷爷,颜孺人是作者的大姑】,傅氏【1642-1724年】,字【旧时称女子出嫁】,若周【何多才(1659-1713年),见《待赠若周何公传》】,连汉公【何嵩(1635-1706年),见《连平忠信榕树下何氏百年光辉历史》】,厚善【交情深厚】,于归【女子出嫁】,兵燹【xiǎn,因战乱而遭受焚烧破坏的灾祸,当年是城守千总周龙作乱】,中馈【家中供膳诸事】,滫瀡【xiǔ suǐ,淘米水】,捐馆【去世】,娣姒【dì sì,妯娌,兄妻为“姒”,弟妻为“娣”】,太孺人【何多才之母郭氏(1639-1715年)】,仔肩【承担】,譁【同“哗”】,輙【zhé,同“辄”】,龃龉【jǔ yǔ,意见不合】,怏然【此处指满足的样子】,何深【何多才的长子,进士,曾任扶沟、高苑县令,在康熙征剿西藏策妄阿拉布坦时,何深曾运过军粮,有军功】,夏楚【古代学校两种体罚越礼犯规者的用具,后亦泛指棍棒之类体罚学童的工具】,日夕【傍晚】,成均【 古之大学,泛称官设的最高学府】,滩舟【何多学(1672-1741年),举人,是连平何氏十六世实授官职最高者】,总角【中国古时少儿男未冠,女未笄时的发型。头发梳成两个发髻,如头顶两角】,筮仕【shì,古人将出做官,卜问吉凶】,异政【优异的政绩】,簉室【zào,妾】,女弟【自己的妹妹】,護【护】,鸤鸠【布谷鸟】,布粝【布衣粝食,形容生活清苦】,病革【病危】,早世【早逝】,衾【尸体入殓时盖尸的东西】,豫【同“预”】,歜【chù,盛怒,气盛】,诮【qiào,责备】,郝钟【源自南朝宋刘义庆《世说新语·贤媛》里的典故,钟氏、郝氏为娣姒,钟不以贵凌郝,郝亦不以贱下钟,形容妇德贤淑】,照牛排【连平上坪 谢添泉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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